第四篇 电影文学剧本

《医院故事多》（暂名）-新修改稿

电视（影）剧文学剧本

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朱 軾 主仼医师

人物：章书礼——心胸外科专家，主任医师

赵一川——章书礼夫人

大毛 ——章书礼、赵一川的儿子（脑瘫）

肖文光——华阳医院现任院长

王义 ——现胸外科主任、留美博士

罗德 ——心胸外科二线医生

沙主席——医院工会副主席,女,团委书记

周一衡——章书礼的外甥之子，地质队工程师

宋烨 ——妇产科博士

李为民——病员代表

黄海 ——心胸外住院医生、硕士

秦岚 ——心胸外住院医生、女硕士

小文医生－一心脏科住院医生

万家安－一民营企业家

宋小军------原巜商扳＞记者

故事背景：

中国西部一个美丽的大城市，刚过完春节，整个城市还沉浸在热闹欢庆的气氛之中，幢幢高楼灯火通明，商场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街道上的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华阳医院是一家现有1300张床位的公立三甲医院，住院部大楼灯火通明，急诊科前救护车来来往往，工作人员一派忙碌景象。

第一节：章老家中。

华阳医院宿舍区，心胸外科专家章书礼家中。

章老（手端茶杯）：“我进房看书去了，有事敲门，别影响大毛休息，他都忙了一天了。”

赵一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你去好了，我一个人也待惯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赵一川起身开门，门一开，院长肖文光，胸外科现任主任，留美博士王义，他们是来看望章老的。大家谦让入座.

肖院长：“章老，我们医院计划今年为你行医60周年举办一个纪念活动。”

章老（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不要破费，我就是一个行医60年的倔老头，没什么了不起，不要办！不要办！”

王主任：“章老，你的人品、职业操守、医术是全国知名的，很值得我们后辈学习，尤其是青年医师。”

肖院长：“你是我们医院的楷模，现在找你这种人都不容易了。有的医院把院史上的老人都翻出来，加以宣传，提高知名度，你可是我们医院的宝贝！宣传你，就提高了我们整个医院的社会美誉度，而且也有利于提高全院员工的思想素质，尤其是职业操守！”

章老：“我再三讲，我不敢当，不敢当，我脾气不好，好批评人，爱较劲，我那一套早就过时了，过时了。”

交谈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此时门铃又响了。赵一川忙去开门，门一开，是两位送竹捆的山民。

王主任（好奇）：“这是大毛要用的？”

章老：“是呀，用量也不大，挺辛苦的！”

王主任的手机响了，传来胸外二线值班医生罗德的声音。

罗德（语气焦急万分）：“王主任，我在急诊室，这里有一位胸痛的年青人，请你过来看一看！”

王主任：“好，我马上就来！”

第二节：医院急诊科。

王主任大步流星来到急诊室，罗德迎上前介绍病史。

罗德（神情严肃）：“病员，男性，22岁，婚纱店小老板，今天中午与客人因拍婚纱照的价格问题发生争执，被客人用拳头击中胸部。当时仅感到胸骨左侧剧烈刺痛一下，并无其他特殊异常。现患者主述胸痛，前来急诊。已做心电图、X光胸片，心肺未见异常。体检发现胸前大约第三肋隙皮肤处似有一个小破溃点，像痂子抓破一样。内科请我们胸外会诊，我拿不准是否有必要收入院观察，只好请主任来看一看。”

此时，病人正斜靠在诊断桌旁，一脸痛苦状。家属三人围在－旁, 十分焦急.

王主任马上让病人把上衣脱下，露出前胸，仔细观察伤口（半蹲状），稍后，起身。

王主任（肯定语气）：“这是外伤，凶器伤，应探查！”

罗德（皱眉、不解）：“伤口这么小，开胸探查？风险会不会太大呀！有这个必要吗？”

罗德这么一发问，王主任也面露难色。

王主任（暗暗思忖）：“现在这个医患关系，稍有不慎，就惹火上身呀。为这个伤口做开胸探查是不是太冒险？不做，万一伤口深及心脏、肺脏，那可是致命的！人命关天呀！”思前想后，“还是请章老来看一看吧！”

很快，章老、肖院长也赶了过来，听了汇报，章老又对伤口仔细地看了看，又要了一根棉签，试着探了探伤口。

章老：（十分肯定的语气）：“这是暗器伤人，可能伤及心肺，必须马上开胸探查，否则，会出现大出血，这是要死人的！”

王主任：“通知手术室，做开胸探查。罗德你上，我当助手。”

肖院长（对着急诊室杨护士长）：“病人是被人打伤的，治安案件，通知院值班向公安局报案，请他们派法医过来，一块验伤。”

急诊室立刻忙碌起来……

罗德仍不得其解，问章老：“有这么危险吗？有必要吗？什么叫暗器伤人呀？”

章老（微笑）：“你没看过武侠小说？凶手拳头中指无名指之间夹住一根铁钉，用力向你击一拳，铁钉刺入你身体，然后手一松，铁钉掉下来，神不知鬼不觉，这叫内伤，一时不会发病，时间久了，血管压力一上升，就破裂大出血，致人死地。你上手术，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手机不关。”

王主任、罗德迅速向手术室跑去。

手术室内，寂静无声，法医赶到了，对病人伤口不断拍照，又是全身，又是上半身、局部。

手术开始，罗德按步骤进行。

突然，罗德报告：“王主任，心包上见一伤口，半颗米粒大小。”

王主任：“请法医拍照。”

法医凑过来对准手术视野连拍数张。

王主任：“继续探查，注意主动脉根部有无伤口。”

罗德继续探查：“王主任，主动脉根部看见一个血痂。”

王主任低头一看，果然主动脉根部一个米粒大小的血痂在随主动脉博动。

王主任倒吸一口凉气：“好险呀！马上缝合血痂下面的伤口。”随即转身对法医说：“多拍几张，这个伤口快要穿透了，再晚一点，这个伤口就破裂，那可是大出血，急性心包填塞，心脏猝死。”

罗德小心翼翼地缝合伤口，又逐层检查，缝合伤口，关胸，手术完成。

罗德（拆下口罩、神采飞扬）：“我太佩服你们这些主任了！”

法医也不断赞扬：“真要谢谢你们了，挽救了两个家庭，这个小伙子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如果死了，他的家庭也就完了，那位新郎也要判重刑，怕是未进洞房，先进牢房了——”

王主任回头一看，墙上的时钟也指向凌晨4时，便说：“大家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开会。”

突然，手术室护士说：“王主任，章主任来电话，问手术怎么样了？”

王主任：“你告诉他，完全如他所料，手术已成功完成。”心中一阵感叹：“老院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三节:医院大礼堂。

主席台上高挂横幅“迎新联欢会”，会场气氛热烈，彩旗飘扬，彩球舞动。

前三排：坐满了身着白大衣、护士服的新进院医生、护士及员工，个个精神焕发，充满活力。

中间二排：坐满身着交警警服的年青警员，个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后二排：坐满地质大队的年青工程师、青年技工，阳光帅气。

医院领导、科室主任、员工等陆续就坐。

沙主席（联欢会主持人）：“我宣布，欢迎新同事暨与交警大队、地质大队青年职工联欢会正式开始！现在请肖院长带领新员工宣誓！”

主席台上大屏幕打出“新版希拉波理誓言”，肖院长走到最前面，右手高举，医院新员工全部起立，右手握拳高举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沙主席：“现在请大家欣赏护理部表演的开场舞‘金梭和银梭’！”

十二位年轻漂亮的女天使翩翩起舞，拉开了联欢会的帷幕。

舞毕，交警大队的帅哥们表演了他们自编的交警手式操。

接着，地质大队的小伙们表演了小合唱“地质队员之歌”，十几个小伙子身着清一色的工装上台，训练有素地演唱着，整首歌唱得声情并茂，很有感染力，手风琴伴奏者是章老的外甥女之子周一衡。

联欢会高潮是宋烨的诗朗诵“我爱这一行”。

女博士宋烨身着白大衣，落落大方地走上主席台，大声朗诵：

我爱这一行

我爱这一行，天天都在忙。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抹去了我额头的汗水，

宝宝的熟睡伴我进入梦乡，

宝宝笑靥更是鼓满了我的心房，

我爱这一行，天天都在忙，

小天使的降临带来无比的喜悦,,

母子平安是我们由衷的愿望。

年轻媽妈的微笑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

我爱这一行，天天都在忙，

小天使，不管你们今后成长为我一只矫健的雄鹰，

还是一位婷婷玉立的美少女，

我都感到欣慰，

是我剪断你们的脐带，将你们送到人间。

我爱这一行，天天都在忙，

今后你们一天天成长，不管哪一步，

我都希望诚实作为你们丰富多彩人生的基调。

不管身在何处哪一个岗位，

我都希望你们对社会有所贡献，

这就是我一个年轻“接生婆”的最大的愿望。

我爱这一行，天天都在忙，

我爱这一行，和宝定一起快乐成长。

诗短意长，羸得全场一片掌声，章老也大为赞赏：“不错！不错！有事业心，有爱心！”

最后上台的是病员代表李为民的原创歌曲独唱“携手共进保健康”，一曲下来，也是满堂喝彩。

章老（起身）：“老李可是我们的老病人了，住院几次，上一次是冠心病放支架，这一次又是冠脉搭桥。歌唱得这么好，怎么不把烟戒掉呢？”

老李（不好意思）：“我已少抽了，戒不掉呀，每天只抽了几支。”

章老（微笑）：“向小平同志学习嘛，说戒就戒掉，现在把你口袋里的香烟拿出来，我替你扔掉，现在就戒，大家监督。”

老李不情愿地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嗅了一下，然后用力扔在地上。

“今天就戒！大家监督哈！”

全场又是一阵掌声——

最后，沙主席组织大家到外面篮球场跳舞，大家都十分兴奋，跃跃欲试，都想好好表现一番，寻找友谊，发展爱情。

突然，外面救护车警笛声响起，广播里传来肖院长的声音。

“请急诊科、消化科各医护人员速回工作岗位待命，土桥村办寿宴，发生食物中毒，病人马上就到，大家组织抢救！”

联欢会的气氛一下子凉了下来，大家都陆续撤去。

急诊室里，一个个中毒病人被扶入诊室，医护人员忙成一团，洗胃、输液等抢救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沙主席（面向地质大队、交警大队两位领导）：“不好意思，我原以为这次联欢活动能成全几对，现在看来不行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两位领导均表示理解，交警大队领导感叹道：“和平时期，最忙的就是你们医护人员和我们人民警察了。”

地质大队领导不服：“我们也是天天忙呀！”

三人笑成一团……

第四节: 胸外科住院部

周三上午，心胸外科例行大查房。

全科医护人员站在办公室内交接班，章老、王主任带领全体医生依次查房。

罗德是科室医疗甲组组长，组员黄海是住院医生，硕士，27岁的帅小伙儿，分管10张床；组员秦岚，30岁女硕士，也分管10张床。

章老、王主任来到黄海分管的病床前，听黄海汇报病史，罗德补充。章老仔细查体后，又翻开病历，了解用药情况，随即又查到秦岚负责的床位，工作有条不紊。

查完房，众人站在病房外走廊上，听章老讲话。

章老（表情严肃）：“我刚看了几位病人，一个是肺癌切除术后肺部感染，一个是肠道感染，一个是盆腔感染，怎么都用的一种抗菌素？你们都是经过研究生培训，应该懂得合理使用抗菌素的重要性，这当中是不是有利益？如果抗菌素滥用，既害人又害己！我们人类最后都会被我们自己培养的耐药菌杀死！我再三讲，合理使用抗菌素！下一次查房，我不希望看到类似这种情况！”

罗德、黄海、秦岚面面相觑，十分难堪……

查房下来，王主任及众医生都在办公室忙着本职工作，书写病历，开各项检查单。

秦岚（噘着嘴）：“有什么利益嘛，不就是请我们去了一趟海洋世界嘛，章老他功成名就，他当然不缺钱了！”

王主任（摆摆手）：“小秦，你不能这样讲话！章老不是这种人，他也缺钱，说不定比我们还缺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黄海（一脸狐疑）：“章老是全院最高工资，他还缺钱？”

罗德（认真）：“章老有一个脑瘫的儿子，他负担可不轻呀！”

众人惊讶。

王主任：“这你们就不知道了，章老的独子叫大毛，比我小一点，四十多岁了，是文革中出生的……”

第五节: 时光回转至“文革”期间。

回到四十多年前，“文革”的武斗期间，华阳医院里一派乌烟瘴气，墙上贴满了“打倒苏修特务章书礼”，“章书礼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等大大小小的标语，广播中又在播放吼叫般的战斗宣言。

王主仼画外音: 章老五十年代留学苏联，六十年代中苏关系破裂而回国，“文革”中被打成“苏修特务”不准手术，强迫劳动改造，打扫厕所。在多次批斗运动中被造反派打伤腰，平时带伤工作，还不准回家。

此时章考夫人赵老师已怀上他们第一个小孩。

章书礼正在倒痰盂，突然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医用推车也发出“吱吱”的声音。回头一看，爱人赵一川躺在推车上，已发作两天，但就是生不下来，正准备推进手术室做剖宫产。

天性使然，章书礼急步跑到推车旁，抓住赵一川的手。

“一川，一川，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

推车工人（着急）：“你爱人这两天生不下来，只好剖了，可到处都是武斗,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

赵一川被推進手术室，刚要手术，停电了，手术室里面一片黑暗，现场混乱——

“去找手电筒，手电筒。”

章书礼待在手术室外，如坐针毡，一筹莫展。突见手术室没有灯光了，忙抓住出来的推车工,问个究竟，工人讲:”井岗山战斗队说医院正在给保皇派做手术，就把电给掐断了。”

“天啦！荒唐呀！”章书礼欲哭无泪，心痛到了极点。

手术室内，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剖宫术后，从赵一川腹中取出一名男婴，全身发紫，医生使劲拍屁股也不哭，医生伸手掏男婴口中的胎粪，用力拍打，男婴才小小的“哇”了一声。

“赶紧送孵箱！”

“停电，婴儿室漆黑一片呀，孵箱也不能用呀！”

“这算怎么回事!小孩命难保呀！”

章书礼在手术室外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心如刀绞，恨不得冲进手术室看个究竟。门一开，忙冲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母子平安吗？”

“小孩宫内窒息太久，缺氧严重，唉！已送去婴儿室了。”

章书礼忙跑向婴儿室，这时灯亮了，喇叭里传出：

“亲爱的革命同志们：我们刚刚经过浴血奋战，我们战斗队的同志们从‘土匪’ 队手中夺回了配电房，恢复了用电。这是毛泽东思想的又一个伟大胜利！我们要响应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声嘶力竭的广播一结束，《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又响了起来，整个医院嘈杂不堪，混乱不堪。

章书礼坐在孵箱旁，看着孵箱里的儿子，眼泪直淌，他知道新生儿严重缺氧的后果，极有可能就是脑瘫。

正在这时，一个带红袖章的红卫兵走了过来，哀求道：“章主任，我们队长受伤了，他们做手术做不下来，专程叫我过来请你去看看！”

章书礼回过神来，缓缓站起，一句话也没说，跟着红卫兵向手术室走去——

第六节: 时光回到现实中。

“后来怎么样了？”黄海已经听傻了，连连问道。

王主任：“手术成功了，但伤员第二天就死了。”

秦岚（不解）：“手术都成功了，怎么会死呢？”

王主任：“那个缺血、缺药、又断电、断水的年代，生命是抗不过这些的——”

罗德（一声叹息）：“唉，可惜呀！可怜呀！章老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落下一个脑瘫！”

王主任：“这事还没完，后来成立革命委员会，追究红卫兵之死的责任，造反派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说是章老肆意报复，害得章老为此坐了两年牢，最后无人上班，军代表才去狱中把章老保回来的。哎！”

罗德：“这是什么年代，什么社会哟！”

王主任：“那真是一个荒唐、愚昧、黑暗的年代，你没处说理去！所以，你们这些小青年，要珍惜今天，对不对！章老的工资全都用在大毛治病上, 现在又存着，为大毛今后养老用。他们夫妇二人送大毛到竹编社学了一门手艺，编扇子，以便自食其力。可竹编社后来又解散了，大毛现在就在家里编，章老去收购，完了分送给大家，你们想起来没？夏天大家用的扇子可都是大毛编的哟。可现在生活都好了，都用空调了，用扇子的机会也不多了呀！”

“想不到呀!想不到呀！”众人皆感叹道——

第七节:医院门诊部。

王主任今天出门诊，进来一对60多岁的老年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老大爷姓毛.老妇人患有“肺部包块”前来复诊。

王主任仔细看了片子，初步考虑是肺癌，要求老妇人尽快入院手术。

“你这个病情比较严重，要住院手术。”

“我们也想住院，主任，你看，能不能这样：我老伴是在农村合作医疗报销，报销比例太小，能不能用我女儿的医保卡，他是市医保，报得多一些，我们负担能轻一点。”

“这哪行啊？谁生病谁住院，不能乱来。”

“我们在其他医院都干过这事，没问题，通融一下就可以了。我们只是觉得那些医院技术差，我们不放心，所以才到你们医院来的。我们家做水产生意的，今后你到我们那里随便拿甲鱼就行了！”

“大爷，这种情况属于骗保，是违法的，我们不能这么做。”

“主任，什么违法不违法的，只要人熟，就好办事。你这里不行，我就到其他医院去！”

“你到其他医院去，我管不了，但是我这里不行。”

“爸爸，看病要紧，你就打小算盘，还缺这几个钱呀，丢人现眼的！”

“别人都这样，我们为啥不可以？我有钱，也是辛苦挣来的。”

“好啦，好啦，不要争了，老婆婆入院后我来主刀手术。”

一家人都很高兴，忙向王主任连声道谢。

第八节　病房内

于婆婆住进病房，王主任、罗德、黄海到病房巡视，黄海采集病历，为术前做准备工作。

三人走后，老婆婆一家便开始商量着给王主任送红包一事。

住进医院后，毛大爷召集儿子、儿媳、女儿商量老太婆手术期间的照料事宜。

儿子讲：“老爸，现在做什么事，都讲究要给红包打点，不然的话，事情不好办哟。”毛大爷想到好不容易住院不花钱才住进医院，现在手术未动，就要掏钱送红包，便不以为然地说：“不送不送，不送红包，医生敢把我老伴弄死才怪！”

儿媳不客气地说：“老爸，你说些什么呀，现在办哪一件事情不是要送红包呀，你在市场卖甲鱼，不也要给工商、税务、管委会送红包嘛。”

毛大爷不服气地说：“哪送多少嘛？”儿子说：“1000元。”毛大爷不高兴：“哪要那么多！送600元，六六顺！”儿子不屑一顾：“那么大个手术，你也拿得出手？”毛大爷说：“那我去送。”

第二天，毛大爷趁王主任查房、看完病人回到办公室之际，来到王主任办公室，掩上门，将封好的6张一百元大钞的红包递给了王主任：“我老伴的手术，请王主任多多费心了，今后要吃甲鱼，随时到我那里去拿就是了。”王主任再三推辞：“我不吃甲鱼，我们也不收红包，但是手术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

王主任坚决不收毛大爷的红包，这时，门口有人晃动，王主任将红包顺势放入抽屉中，并连声道谢。

毛大爷十分高兴，心满意足地对儿子、儿媳、女儿讲：“红包送出去啦！哪有不收红包的人呀！”一家大小都感到心里踏实了。

第三天，王主任找到毛大爷及儿子，说：“通过这两天的检查，我们发现于婆婆的心脏不太好，可能有隐匿冠心病，我们建议你们先把于婆婆的冠心病治好了再来手术。”

毛大爷听了这番话，便回家与家人商量，儿子就讲：“人家肯定是赚你送的红包小了，找话题来让你为难的。”媳妇讲：“进出两次医院，是要交两次门槛费的，划不来哈。”

毛大爷心想：“医疗保险1年就报销1次，报了肺癌手术的帐就报不了冠心病的帐，还是先把癌变的肺部包块手术做了，明年再去做冠心病的手术，这样就不会多花钱了。”

于是，毛大爷便说：“我再去给王主任送个红包，要求他这次把手术做了。”

女儿不赞成：“妈妈心脏不好，还是先把冠心病治好了再去手术，免得发生意外。”

毛大爷不同意：“不会的，你妈平时身体那么好，别听医生的那些话，这是吓人的，先把要癌变的东西切除了，然后再说其他的。”

毛大爷左思右想，又要拿钱出去，十分心痛。这次送红包，要是比600元多，他又实在不心甘，要是比600元少，又觉得拿不出手。最后，他终于想了个好主意：这次全给50元的大钞，给8张，放入红包中，胀鼓鼓的，也拿得出手。他儿子见状，说：“多亏你想得出来，别人发现了，反而不高兴。”毛大爷说：“我准备在王主任去做手术的路上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参加手术了，手术后再发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毛大爷再次找到王主任，坚决要求给老伴做此次手术。王主任见家属态度这么坚决，只好反复说：“这样做手术风险比较大，你们要理解呵。”毛大爷一口答应：“我们相信你们医院的技术水平，手术成功了，我请你们喝甲鱼汤。”王主任反复解释，毛大爷父子二人仍认为是医生吓唬他们，要求尽快做手术。

王主任要他们签知情同意书，他们父子二人也答应了，王主任和麻醉师做好手术准备，并安排秦岚.黄海医生在旁监护。

第九节　手术室内外

经过精心准备，手术如期开始。在王主任去手术室的路上，毛大爷将装有8张50元大钞的红包悄悄塞进王主任的衣包，王任也顺势放了进去。

手术进行中，王主任小心翼翼地将恶变的肺部包块切除，准备关手术伤口，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关闭过程中于婆婆突然喉头痉挛，呼吸骤停，鲜红的血变成紫色，麻醉师赶紧加大给氧，呼吸恢复了，在场医护人员均惊出一身冷汗。事情还未了，心电监护仪显示，病人心脏出现恶性心律失常，心脏不断骤停，黄海医师、麻醉师等忙成一团，这种心律失常可是要死在手术台上的呵。王主任决定将这种情况告之家属。

手术室护士长打开手术室门，向等候在休息厅的毛大爷及家属们告之：“于婆婆冠心病发作了，正在抢救。”这一下，毛家一家人可乱成了一团，女儿首先埋怨毛大爷：“叫你先治心脏病，你要先手术。”儿子也懊悔不已：“不该手术，不该手术，该听医生的，真该听医生的。”

毛大爷却认为是王主任发现被作弄了，所以不尽力，他便对着手术室大门大声喊：“王主任救救我老伴啊，她可吃了一辈子苦啊！你们要是嫌红包少了，手术完了，我再送你们几个大红包。”

毛大爷话语刚出，休息厅众多等待手术的家属皆哗然了，有的为自己未送红包而懊悔，有的又在惦记着自己应该送多少红包才算够呢。

手术室内，黄海医师、麻醉师、王主任等众多医护人员奋力抢救，于婆婆的心跳终于正常了，王主任也很快缝好皮肤，感叹道：“今后这种情况是不能做手术的！”

手术室门打开了，王主任、麻醉师、黄海医师推着于婆婆出来

王主任叫住毛大爷：“于婆婆家属，”只见王主任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两个未开封的红包，递给毛大爷，“这是你们送的两个红包，我未打开，不知里面有多少钱，现在手术完成了，送还给你们。当初要是不收，是怕你们不放心，所以收下了，现物归原主，请收下，谢谢你们信任。”

在场的众多家属都默不作声，毛大爷接过两个红包，看见红包封口上他所做的暗记未动，毛大爷呀，真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半月后, 于婆婆康复出院. 一家人向胸外科医生. 护士连声道谢. 秦岚对于婆婆讲:” 回去后休息－段时间, 再来我们医院复查. 不要躭误. 坚持服药.” 于婆婆连连点头:” 我会来的.”

第十节 合理用药

周一，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门诊部内人山人海，新医改激起了人们就医的热潮，原来人们身上多年的疾患，因无处报销高昂的医药费，求医愿望被压制，现在医保全覆盖，人人可以享受到基本的医疗保障了，于是纷纷前往医院就医，尤其是城市大医院人满为患。挂号大厅、门诊候诊厅里人头攒动，比乡镇赶集还热闹。住院部更是走廊内也加满了床，有时还排到走廊尽头，床旁无法放床头柜，只好放一把椅子，椅子上放满病人用的口杯、纸盒等杂物，输液架也是零乱地放在床旁。小护士推着护理车，治疗车就在这人群中穿行，不时像老太太一样用拳头捶捶腰。

秦岚下了夜班，交完班后就向门诊部赶去，今天上午她出门诊，诊断室门口已是十多位病人在等候了。秦岚把门打开，病人随之涌了进来。秦岚又一一把他们请了出去：“我依号看病，请大家在外等候。”

秦岚把诊室门掩上，一个小年青的医药代表推开门，递给秦岚一盒牛奶：“秦姐姐，你还没吃早点，这是牛奶。”秦岚点点头：“谢谢，等一下吃。”小年青又讲：“秦姐姐，我的药请多关照一下。”秦岚已不耐烦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秦岚开始看病：“一号，王秀兰。”

推门进来一位六十岁左右干部模样的妇女，她坐下来讲：“我是3年前在你们科做的左侧乳腺癌根治术，现在按要求来复查一下。”

秦岚马上开始为她诊治，秦岚埋头开了一大堆X光胸片申请单、化验单，并问她：“你是公费，还是自费？”病人答：“我是小学教师，每月可以报销200元。”

秦岚：“好，你边复查边服药，调整一下。”于是开了一大堆药。

下午，这张处方就放在院长办公室内的茶几上，秦岚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低着头不言语，肖院长、王主任坐在旁侧双人沙发上。

肖院长开门见山：“今天上午这位病人投诉你，说她还没查清楚，你就开了一大堆药，超出了她的报销范围，如果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再治疗，她就是完全自费了，患者承受不了，认为你用药不合理。”

秦岚争辩道：“什么不合理？她就是乳腺癌术后，用些中成药调补气血，也是可以的嘛！”

肖院长：“你是硕士，研究生毕业，你懂，我不和你辩论。一张处方两、三种类似的中成药，这叫合理用药吗？这药品是不是有回扣！”

秦岚不服气：“什么回扣！哪一样药没有回扣？抗生素有，中成药有，连维生素也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从上到下都在拿回扣。”

王主任制止她：“秦岚，你不要乱讲呵！”

秦岚还不服气：“医院添大型设备，厂家请你们领导、主任出国去考察，管吃管喝，不是变相行贿嘛。”

肖院长：“我们医院添设备、进器材，我是一次都没出去过，都是交纪委主持招投标，你怎么乱讲呢？”

秦岚一下软了下来：“像你们这样的圣人院长、主任，少之又少。”

肖院长：“我们当医生不仅是谋生的一个手段，更是治病救人、行善的壮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衣天使，这都是老百姓对医生的赞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你们这样乱用药，加重了病人的负担呀！”

秦岚仍犟：“我没有乱用药——”

肖院长也火了：“你讲，你没有乱用药，那好嘛，我们就把你这张处方交给职代会评一评，听听大家的意见！”

王主任也讲：“在欧美国家，医生收取厂家的现金回扣，是要被告上法庭的。”

秦岚还犟：“你老讲欧美发达国家，别人医生也和其它人一样礼拜天要到教堂忏悔自己的言行，修身养性，我们呢，不是打麻将，就是到KTV去放纵，人人都讲向钱看，要我们独善其身，我们也是要生存的呀，还房贷、养车、养小孩——”

肖院长：“不错，现在风气太看重物质、金钱了，一场‘文化大革命’把中国人的道德底线突破了，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不惜栽赃陷害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同志。现在，为了钱，什么胆大妄为的事都敢干，食品安全就是一个例子。但是，我们也在讲‘八荣八耻’呵，做人不要突破道德底线才是。”

王主任：“秦岚呀，你是一个研究生，现在又是一个母亲了，你想想你的这种做法，能对得起那些老师、先辈吗？将来能同你的儿子讲吗？”

秦岚认错了，哭着说：“我也是看她公费，可以报销，才多开了这些药。肖院长，你们不要把处方交到职代会去了，太丢人了！”

肖院长：“我也是讲讲，不会的。回扣风不刹，大处方不杜绝，败坏医疗风气，也损害病人、国家的利益。我看，应该像有些医院一样，谢绝医药代表进入科室。”

王主任：“这不是办法，这是个社会问题。市场经济、商品流通，就有人来做促销活动。医药代表国外早就有，只不过到了我们这里就变味了，除了介绍药品，推广药品，又牵扯到回扣中去，他们是替罪羊。”

秦岚：“医药代表都是小年青，你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北大、清华毕业的呵，都是一般院校毕业的，又都是无背景的外地户口，找到这个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

肖院长：“大家想想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医院办不好，还害了医生。秦岚，你是一线医生，除了手术，就是开药，你最有发言权。”

秦岚：“我也想不出来，就怕处方曝光，太丢人了。”

肖院长：“还是提倡合理用药，追求回扣，必定乱用药，不合理用药的处方一曝光，必定有所收敛。向职代会提个方案，每日随机抽取有处方权的医生的药方来院内评定，三次不合格，影响年度考核，影响职称晋升，这总有一点威摄力吧！”

王主任：“还是要加强医生自律，提高医生的道德修养，要求大家构筑道德底线，重塑理想。‘人在做、天在看’呀！”

肖院长：“我看堵、查处都不是办法，从源头抓起，我们又无能为力。只有多教育、多监督。--- 秦岚，你知道我们医院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吗？”

秦岚茫然：“不知道。”

肖院长：“是1942年，正是抗日战争时期最艰苦的时候，日本鬼子大举入侵，华北、华东大片国土沦陷，大批难民涌入四川，为了解决这批难民看病就医的困难才建立这家医院。先是诊所，后是医院，现在发展到这么大规模，但始终是平民医院，目前面临最多的患者是失地农民、下岗工人、待业青年、退休职工。我想建立一个院史陈列室，将医院几十年来医者仁心的事迹以及优秀职工介绍给大家，年青医生每月去看一看，就是继续教育，给记一分。”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大家笑了。

秦岚问：“肖院长，这个月奖金是多少，房贷利息又调高了，我们每月又要多交货款了。”

肖院长：“哎呀，你们年青人压力也大，是房奴，又要养家，小孩教育也是一大笔开支，但奖金总是有限的，不可能高，医院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发呀，这是个难题，想想办法嘛。”

王主任：“卫生部现在有个政策，允许专家多点执业，你努力争取，早日晋升到副高、副教授级就可以到外面出门诊、查房、培训基层医护人员，挣一些讲课费、会诊费，算是挣一点外快，贴补家用，至少小孩子培训班的学费可以够了。”

肖院长：“我看也只有这种办法，只不过太累了。王主任，你也要多保重呵，不要出现医学界的‘蒋筑英’呵。”

王主任：“不会，不会，我也是一个月一、两次而已。”

秦岚：“我如果可以出去了，我争取多次！”

肖院长笑了：“爱财，也要惜命呵！”

第十一节 弱女子抗风暴

土桥村乡镇卫生院，医改后基层医疗机构得到很好的扶持，卫生院硬件设施焕然一新，只是技术力量薄弱些。毛大爷的老伴于婆婆因血压高、胸闷发作，被收入院做观察。

于婆婆此次住院，离上次肺癌手术不久，她住在十床。

院内干净整洁，病人不多，于婆婆的病情反复发作，正躺在床上痛苦呻吟。丁院长打电话到华阳医院请求会诊，正好秦岚值二线班，被医务科通知到土家村卫生院会诊。

秦岚在卫生院丁院长的陪同下走进病房，于婆婆一下就认出她来，

“秦大夫，你好啊，我上次手术就是你们做的，现在好多了，就是有些胸闷，他们收我入院，我没有什么要紧的。”

秦岚边给于婆婆检查身体边说道：“上次手术，你就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他们收你住院，是怕你犯病，你好好休息，我们给你治疗。”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于婆婆一家人也在床边，毛大爷不断连声道谢，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救命恩人啦！”

秦岚看了于婆婆的心电图，未见异常，对丁院长说，

“你们按冠心病、高血压处理是正确的，继续治疗，加一点镇静剂。”

丁院长不放心：“我们医院小，于婆婆又刚做完手术不久，万一有个意外，我们承担不起，是不是转到你们华阳医院去？”

秦岚：“我们医院走廊上都是病床，病人满满的，没有床位呀。于婆婆目前病情稳定，她如果要做进一步检查治疗，待有床位，我通知你们再转过来，现在，叫婆婆休息，按时服药。”

丁院长转身对毛大爷、于婆婆说道：“秦大夫讲，她们那里有床位就通知你们，你们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毛大爷又想到一年仅报销一次住院费，又要花费不少，有些不愿意，

“我们在这里治疗，有秦大夫把脉，我们放心，过一段时间再去。”

秦岚和丁院长见他们不愿意民，也未坚持转院。秦岚会诊后留下一句话，“多联系”便离开乡镇卫生院。

第二天，土桥村村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原来是村李书记正大摆宴席，举行儿子的婚礼。

病房内，毛大爷赶过来对老伴说：“李书记娶儿媳妇，我们也要去赶个礼，庆贺庆贺，我送了礼，你也去喝一杯喜酒，冲一冲晦气。”

于婆婆不情愿：“我住院不方便，才刚好了一点点，去喝什么酒嘛。我不去，要去也要给医生打个招呼才是。”

毛大爷有些着急：“不行，不行，打招呼，打了就走不成了。我们从后门走，老二的车在外面。”

于是，二人悄悄从病房内溜了出来，上了老二的三轮货车，朝土家村开去——

酒宴上，毛大爷、于婆婆一到，即坐在席桌上。一会儿，新郎、新娘便来敬酒。敬完酒，李书记又大腹便便、醉熏熏地来敬酒，见到毛大爷、于婆婆，便说：“你不是在住院嘛，也来喝喜酒？”

毛大爷：“李书记娶儿媳妇，我们能不来嘛，我们是溜出来的。”

大家庆贺一番，便开始大快朵颐了。

正在高兴时，于婆婆突然手中的碗筷一丢，人就滑下饭桌，椅子也倒在地上。毛大爷及众人一惊，忙去看个究竟。只见于婆婆双眼圆睁，不省人事。

一位小孩子吓得直叫：“死了，死了——”

这一下炸开了锅，大家乱成一团，李书记跑过来抱怨道：“毛大爷，你这是干什么嘛，把病人弄到我这里来，冲了我们的婚宴，冲了我们的喜气，赶紧把死人，哦，不对，把病人抬回卫生院去！！”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把于婆婆的尸体送上毛大爷家的三轮货车上，朝卫生院赶去。

乡镇卫生字丁院长此时正在二楼办公室办事，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嘲杂不堪，忙跑下楼来。

丁院长见众人把于婆婆抬下来，顿时头都大了，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李书记冲上来，满嘴酒气：“你们是怎么看病人的？有人溜出来在我儿子的婚宴上死了，你们要负责！要赔偿我们一家，还有那么多邻居的精神损失费！”

此时随行的村民也感觉沾染了晦气，纷纷要求赔偿。

丁院长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说不出来话来，忙打电话向乡政府求救，也向华阳医院求救。

“你们派来的秦大夫是什么水平呀，我们要求把病人转院，她不同意，现在人死了，你们来解释。”

随后华阳医院的肖院长、王主任、秦岚，还有医院法律顾问一并驱车向土桥村赶来。

会议室内，丁院长被团团围住，指责不断，成为众矢之的。

丁院长忙解释：“我们是请了华阳医院的高级医生来会诊的，叫她好好休息，过几天有床位再转于婆婆上去，她不愿意，是她私自溜出去喝喜酒的。”

话音刚毕，即招来乡长、区长的指责：“这暴露了你们医院管理上的漏洞，不完善嘛，怎么能让病人走呢？要走，也要病人签了同意书才行。”

肖院长：“这个病人是我们医院的老病人，在医院动过手术，又有高血压、冠心病。病人突然死亡，可能是突发脑出血，并且是大量的，才会死得那么快，也不排除大面积心梗，要明确死因，我建议尸体解剖，分清责任。”

此时秦岚欲发言，被肖院长拉住。

这一下，毛大爷一家不同意了，毛大爷说：“我们人都死了，还要挨一刀。不行！”

李书记的儿子很激动：“不管于婆婆是什么死因，不该在我的喜宴上死，那不是霉了我们一家，又霉大家。我们要烧纸钱，要请端公来消灾，我们要求医院赔偿损失，赔偿精神损失费！”

众村民也附和：“就是，就是，要赔偿！不然，我们就搬东西去充抵！”

此时，区长、乡长见众乡民情绪失控，并且天色已晚，低头耳语一阵。

乡长便说：“大家在外在等一等，我们商量一下。”

众人陆续退了出去。

会议室门一关，乡长、区长、派出所所长、肖院长、王主任、秦岚、李律师、丁院长，还有李书记坐下来，商量对策。

区长先发言：“现在是城区政府、乡镇政府换届的时候，我们要维护社会稳定，至于病人的死因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况且死者家属又不同意尸解，以后，医院的管理工作要加强了，至于他们的消灾、赔偿精神损失的要求不能答应，但是，可以考虑给予一定的安慰金，花钱买平安嘛。”

随即转头问李书记，

“你估计得多少钱？”

李书记：“这么多人，又是两家，怕是要六万元左右哦。”

区长：“那好嘛，卫生院出。”

说罢，丁院长欲述苦，被乡长拉住。

秦岚突然站了起来：“我不同意你们这种处理办法，是无原则的迁就不良行为。这个祸是因我而起，我去对村民讲！”

肖院长想起身拉住秦岚，秦岚已冲出门去——

秦岚冲出会议室，对操场上的几十个村民大声说：“乡亲们，我对不起大家，这个病人于婆婆是我看过的，我叫她过几天转院到我们华阳医院来，哪知道，她今天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我也很心痛，在场的人不少是我们华阳医院的老病友了，也有高血压、冠心病、肺气肿这类病，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注意身体，多多保重，不要发生意外。”

秦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们看呀，你们和于婆婆乡里乡亲的，现在还是新安置房的邻居，于婆婆突然走了，你们不感到悲伤，还说吓到你们了，要求赔偿？你们扪心问问，良心何在呀！土桥村卫生院我今后还会来， 你们李书记提出赔偿六万元，这六万元不能由卫生院来出，由我个人出，我砸锅卖铁，卖房子凑钱，三天后拿来。”

话音一完，在场的乡亲们都有些傻眼，议论纷纷——

秦岚接着又说：“我个人出的钱，我请你们每个要分钱的，都记在这个本子上。”说罢，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签上你们的名，身份证号码，表示要我的钱。钱怎样分是你们的事, 我管不了.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今后你们到卫生院看病、住院，到华阳医院来看病都不要来找我，也要不找我们同事，我要把签名的名单复印出来，散放在各个医生、科室手上，告诉他们今后这些人来看病，不要给他们看，我们惹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也见不得死人，医院哪有不死人的呢？见了死人就要精神赔偿，我们赔不起, 只好请他们另寻高明吧。比如像上次大家集体食物中毒的情况若再次发生，我们都不敢抢救了。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意见，就请签名,三天后来取钱。这样合情合理，你们有你们的权利，我们也有我们的权利。如果你们不签名，就表示你们今后还要来卫生院、华阳医院就诊，我们仍然热情欢迎。签不签名取决你们自己，要签的，请过来；不签名的，就请回去休息了——”

李书记的儿子见状，仍不肯罢休，想煸动少数人闹事:” 你这不是在建黒名单嘛！”

秦岚也不示弱:” 航空公司可以建黒名单, 为什么我们医院不可以建？我们医生也怕被闹, 被打.”

众人面面相觑，都愣在那里，没人过来签名，天色更晚了，便随之相继离开了。

乡镇卫生院终于平静下来了，毛大爷一家也去料理于婆婆的后事去了——

又回到会议室，这时，乡长发威了，对李书记大吼：“你作为书记，上级三令五申不准大操大办婚事、丧事，你可好呵，大操大办不说，还带头闹事，要什么精神赔偿费，你这书记还想不想当,必须好好做思想检查！”

李书记此时酒醒了大半：“我该死，该死，领导呀，我错了，我错了，一定好好检查，好好检查！”

区长发话了：“还是我们的女医生厉害呀，我建议，今后请乡政府聘秦大夫为卫生院院长吧！”

秦岚忙推辞：“我不想当官，我就想当医生，当一个好医生！”

肖院长赏识地看着秦岚：“不错哈，哪来的这套本事？！”

秦岚：“我当过一年村官，不讲理的，就用不讲理的办法来对付.”

第十二节 章老家中。

章老、赵一川正在和宋烨看他们拍的摄影集。

“叮咚——叮咚——”赵一川起身开门。

“哟，一衡来啦，帅哥来啦！”

“舅爷爷、舅婆婆，你们好！”

章老起身把一衡拉到宋烨跟前，“一衡，这就是我向你介绍的小宋，你的情况我已向小宋介绍了个大概，一会儿你们慢慢聊。”

宋烨、一衡彼此对视了一番，都认出了对方，不约而同地说：“我们见过，联欢会上。”

“你们认识？”

“不认识，但我看见你拉的手风琴，拉得挺好。”

“我听你朗诵了诗，特别美！”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赵一川（故做怒色）：“我就对你舅爷爷讲，现在年青人交朋友，都是先换QQ号，网上单聊，有感觉了就进入角色，见面详谈，可你舅爷爷不同意，说老办法好，见面好，所以把你们都叫了过来。”

章老：“这不挺好的嘛，都不小了，应该多结交朋友。我看，中西结合好，你们互换手机号、QQ号，网上聊，见面也可以聊，这不更好？”

宋烨（微笑）：“我没有名片，只有病人联系卡，上面有我的门诊时间、电话号码。”

周一衡（微笑）：“我也没有名片，用联系卡挺好的呀！”

章老和老伴知趣地回到书房，给两小青年留下足够的空间交谈……

第十三节 周一衡家中。

周一衡从章老家中回来，同母亲聊起同宋烨见面的事。

“舅爷爷介绍的小宋，是他们医院的妇产科博士，学历比我还高呢，我才是个硕士。”

“什么硕士、博士，那都不是主要的。我搞了几十年妇产科都搞伤了，你舅爷爷怎么给你介绍一个搞妇产科的，那可是忙得很呀，顾都顾不了家的！”

“而且，你是搞地质的，一年时间有半年都在外面，也是顾不了家的。不行，不行，我看得另外再找，找一个不值夜班、工作轻松一点的才行！”

“哪有这种好事，想要什么样的就找得到什么样的？我自己找，妈妈你别操心了！”

“你自己找？找到快30岁了，怎么还没找到？我说过，网上认识的人靠不住，你可不能去搞网恋，太不靠谱了！”

“对了，上个星期天，我去人民公园的‘丘比特长廊’代你相亲，碰到两个好姑娘，我同她们的妈妈都面谈了一下，哪天，我带你去！”

“不要了，不要了，妈,你可别瞎操心，瞎折腾，我要不是看在舅爷爷面上，我才不去他们家相亲呢！”

正说着，周一衡手机响了，短信显示：“有空吗？上网吗？，可以吗？”一看，是宋烨发过来的短信，周一衡马上进屋开电脑。

周一衡母亲此时也不闲着，正和相亲时认识的一位姑娘的母亲在电话交流中——

“我儿子情况就这样，地质队工作，现在条件好了，设备先进了，一年大半年时间都在城里，野外活动的时间少了，再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地质队员了……”

“我儿子喜欢高山大海，不愿意改行……”

“我女儿学的文秘，如果成了，你儿子可以到我老公的公司任职，搞工程、搞管理都可以……”

“都是我们老的在操心，还不知道他们小的怎么想的呢，这样，你把你女儿的QQ号给我，我让我儿子网上找他聊，好吧？”

“可以呀，记一下——男孩子要主动一些才对噻！”

第十四节 章老家中。

章老走到大毛房间，见大毛正在认真地编着竹扇。大毛脑瘫，有轻度智障，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但双手还是挺灵活的。

“大毛，商场又来要货了，把你编好的竹扇给我，我给他们送去。”

“叫－叫他们来拿，可以不？爸爸，你别累－累着了！”

章老弯腰把十几把竹扇扎好，顺手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大毛。

“这是上次的。”

“这么多呀！”

“现在物价上涨，扇子的价格也在上涨嘛，好了，儿子，休息一会儿，我们来玩会游戏。”

“好啊，好啊！”

大毛十分高兴，忙收拾东西，然后打开电脑。

章老把这一扎竹扇又放进他们老两口的房间，与另外的几十把竹扇放在一起。

也是，这个年代，谁还在用竹扇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十五节 周一衡家中。

周一衡母亲追着周一衡发问：“儿子，你把那女孩QQ号加了吗？”

周一衡不耐烦地说：“没时间！”

周一衡母亲不甘心：“那你和那女博士还在联系吗？”

“她也没时间，老是在值班。”

周一衡母亲来劲了：“这不行，这不行，妇产科医生就是这样的，太忙了！不行，我得马上到你舅爷爷家去，把这件事给回了。”

“别去，别去，要不把舅爷爷给得罪了。”

第十六节 章老家中。

章老和大毛正在电脑前打游戏，十分开心，不时传出阵阵笑声，此时，周一衡母亲已在来章老家的路上了。

周一衡母亲落座，便说：“舅舅，谢谢你关心，关心我们家一衡的事，你介绍的女博士呀，好是好，就是太忙了，两个人都忙，见面机会又少，怕是要黄了。”

章老（轻松一笑）：“上网，打电话也可以联系嘛，天天粘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都年轻，多放点心思在事业上是好事呀！”

周一衡母亲（尴尬一笑）：“交流少，见面少，自然了解就少呀，还有——我们一衡呀，个子高，小宋好像矮了一点哈？”

章老（面色不悦）：“一衡这就不对了，高矮问题，当初见面就知道，怎么现在提出这样一问题呢？怕是有另外的想法吧？”

周一衡母亲（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一衡的意思，是我的意思，不关一衡的事。我就是觉得妇产科医生最不好当，最忙，你看，我不就忙了一辈子嘛。”

章老（表情释然）：“忙一点有什么不好？不忙就没事干，就要挨饿。医生这个职业哪点不好？救死扶伤，多有成就感！干一行，爱一行嘛！”

周一衡母亲脸色挂不住了，终于说出心底话：“结婚生子是过日子，顾不了家，怎么行呀？”

章老：“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瞎操心了，小宋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孝顺、有礼貌，我才介绍给你们家一衡的！”

周一衡母亲见说不过章老，起身告辞，临行前再三叮嘱不要告诉一衡她来过一事。

送走周一衡母亲，赵一川便埋怨章老。

“你这不是捆绑别人成夫妻嘛?”

“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们还不是捆绑成的夫妻，一过，还不是几十年。呵呵！”

第十七节 医院妇产科。

春光明媚，周一衡看看手表，5：30，便兴冲冲地跑到医院妇产科医生办公室，准备约宋烨去看俄罗斯芭蕾舞团来华演出。

宋烨正在洗手，脱白大褂，准备下班，其他同事已下班。

周一衡从裤包里摸出演出票，宋烨眼前一亮。

“哇！，天鹅湖！俄罗斯芭蕾舞团！太棒了！终于有机会亲眼看到了！”

“我也特别想看，想和你一起去看！走，我们去欣赏，放松一下！”

正说着，一位护士跑了进来，“宋博士，10床王桂芳腹痛厉害，可能要生了！”

“怎么会呢？10床是王大夫的病人，她今天正好值班，你去找她吧。”

“王大夫还在手术，我又找不到其他大夫。”

“好，我马上就去，”宋烨面露难色，噘了一下小嘴，对周一衡抱歉地说，“一衡，你先去吧，我忙完马上赶过来。”

说完，便换上白大褂，急步走向病房。

病房内，10床的王桂芳是一位初产妇，足月孕，提前发作，正大喊大叫着，她老公此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有劲使不出，连连安慰，“桂芳、桂芳，忍一下，忍一下，医生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宋烨听了胎音，“马上送产房，”并安慰病人，“不要叫，憋住气！”

产房内，王桂芳还在大喊大叫，众医护人员已准备齐当，进入接生状态。

宋烨接生，嘱咐产妇：“不要太用力，小心撕破会阴。”

产妇也顾不了这么多，用力一挤，婴儿头部出来了，随着“哇”的一声，顺产，但是产妇会阴Ⅱ度撕裂，宋烨马上开始缝合处理。处理完会阴部产伤，宋烨发现产妇因用力过大，肛门痔疮脱出，并充血。见状，宋烨便请示王大夫。

“肛门痔疮脱出，充血，可能要破裂。”

“简单结扎一下，防止出血。”

宋烨照办，并反复检查伤口，包扎完毕。

此时，产妇、婴儿经过这一番挣扎后都累了，慢慢进入酣睡中——

“谢谢你哦，你不帮忙，我可真忙不过来，全身都累垮架了。”

“没事，正好我在，没关系。”

宋烨收拾妥当，回头一看墙上时钟，已近8时。

第十八节 歌剧院。

剧场内，“天鹅湖”芭蕾舞正在演出，周一衡独自一人在观看，旁边座位一直空着，他不时回头，期望能见到宋烨及时赶来。

曲终人散，周一衡悻悻地走出剧院，只见宋烨一个人站在剧院门口，他很奇怪。

“来了怎么不进来呢？我一直在等你，错过多可惜呀！”

“我来迟到了，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大家。”

“你也太淑女了吧，手脚轻一点不就行了。”

二人见面，不快早已散去，十字路口，宋烨将一个口袋递给周一衡，

“我给你选了一条围巾，你出差在外，可以避避风，也算是我对今天迟到表示歉意吧！我马上要赶回医院，医院要求我们新来的医生都要住在医院内，晚上10点前必须返回，88！”

宋烨狡黠一笑，转身而去，留给周一衡一个美丽的背影——

第十九节 周一衡家中。

周一衡回到家中，打开口袋，一条柔软的纯毛围巾映入眼帘，忽然，一封信从围巾中滑了出来，信中写道：

一衡：

你好！

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关心和快乐，我喜欢你的阳光和上進，也敬佩你的事业心，但我隐隐感到，你母亲并不乐意我们继续交往下去，她担心我的工作和职业，怕我不能做一个好妻子，照顾好未来的小家，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快乐。我觉得你也有些犹豫，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我不愿意你会因为我而影响到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我认为，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把这段感情珍藏在记忆里，那将是最美好的回忆了。现附上我谱曲自弹自唱的“我爱这一行”的光盘，做个纪念吧！

祝

一切都好！

宋烨

周一衡读完这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听着从电脑里传来的宋烨的歌声，蓦然，他感到快失去一件珍贵的东西了，马上，周一衡抓起手机，拨通宋烨的电话，

“我们结婚吧！”

电话另一头，宋烨喜极而泣，

“不要吓我呵，我可经不起你吓！……”

第二十节 章老家中。

阳光明媚，一个惬意的周末。

今天是大毛的生日，肖院长、王主任都被请了过来，大家围在桌前，开开心心地包着饺子。

赵一川开心地给大家说：“皮多，馅少，大家均着包哟！”

章老更加幽默：“这就像我们国家的国情，人多，优秀资源少，呵呵！”

赵一川拍了一下章老的后背，嗔怪道：“少谈这些啊，你又不是总理、卫生部长，瞎操心！”

章老呵呵一笑：“改不了了，改不了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这不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特征，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相与医，这中间有联系哟！”

大家一阵欢笑。

肖院长感叹道：“不得不想啊，医院的管理和国情还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现在的医院，出路在哪里？现在又搞了一个医管局，把我们这些公立医院作为企业来管理，要求每年增收20%，力争达到30%！收入从何而来？还不是变相鼓励医院多收费、乱收费。”

王主任也发出一阵感想：“我在国外留学多年，也未见医院院长公布自家医院收入多少，增长多少，是羞于谈起此事的。相反，谈得最多的还是服务、合理用药、救死扶伤之类的话题。”

章老点点头：“我担心呀，这样子收入增长下去，超过GDP的增长速度，会把医保基金耗尽，到时，大家又重返贫穷，无钱可用。好不容易做到医保全覆盖，又要瓦解了。”

肖院长：“政府部门要的是政绩，是数字。我们有些院长看到医院发展快，病人多，也认为是自己本事大，其实是得益于政策好，医保的普及。我真不愿意给下面科室下经济指标，避免大家相互攀比。”

章老附和道：“我才替农民高兴没几天，新农合建立起来了，农民大病可以住院报销了，现在我又担心，新农合成了唐僧肉，谁都想吃一块，骗保的，过度医疗的，乱用药的，会把新农合拖垮的呀！”

王主任：“我也在想，要是能借鉴一下保险公司的理赔举措，把钱管紧，或许情况要好得多了。”

赵一川从厨房走出来，边收包好的饺子边说道：“你们这些人，到时都会被骂死的，断了人家的财路，别人不跟你急才怪！”

“不会的，不会的，古有‘公车上书’，今有‘饺子论坛’， 不说不快。”

正说着，门开了，宋烨、周一衡拎着水果、蛋糕就进来了，说是要给大毛过生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大毛的生日。

肖院长：“好啊，我们的女博士终于要嫁人了，我还真担心，医院招进来这么多靓女、帅哥，工作又这么忙，别最后都成了剩男剩女了，呵呵！”

章老：“是我把他们俩捆绑到一起的。”

肖院长：“感谢章老啰，以后多多关心一下我们医院的靓女、帅哥们了。”

章老：“这样，请你们师母费心，成立一个华阳医院婚介所，请年青人到我们家来玩，哈哈！”

肖院长：“好呀！到时工会沙主席也来，多搞搞活动。”

赵一川开心得很，嘴上却说：“不行，不行，现在年青人都网上聊天，谁还见面相亲，搞老一套呀。”

章老指指宋烨、周一衡：“这不就现成的捆绑夫妻吗？看看，我这一施压，咦，结果就出来了嘛！”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来，大家都忙不迭地直往嘴里塞，场面非常有趣……

第二十二节 惊天炸雷。

周一早上，《商报》一篇文章标题醒目，令人瞠目结舌！“女博士经验差，错把产妇肛门当伤口缝合”。文章写道：“据病人王桂芳家属反映，某三甲医院妇产科女博士，在为产妇接生过程中，缝合伤口时把肛门也缝上了一针，令产妇痛苦不堪……”

此事一经媒体报道，众说纷纭，震惊、不解、愤怒，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妇产科所有医护人员得知此消息，都感到尤其愤慨，宋烨更是哭成泪人，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打电话给周一衡，

“一衡，我怕，我不敢上班了！——”

周一衡显然也得知了这一消息，手中拿着一份商报.

“不要怕，我去找他们祘账，不要怕！”

周一衡气冲冲去直奔商报社大楼。

周一衡母亲发现儿子去报社讨说法，怕事情闹大，赶忙通知章老及医院领导，肖院长、王主任、医院法律顾问李律师等随后也赶到报社。

“谁是宋小军？”

“我是，请问你是？——”

“你还有职业道德吗？”

一句话没说完，拳头已抡上宋小军的脸，随即，鲜血从宋小军的嘴角渗出。

“你把我牙打掉了！你是谁呀？”

“好啊，你可以再写一篇‘医生给我补牙，错把嘴巴缝上’的文章，更能吸引眼球！”

报社娄社长赶了过来，严厉地说道：“我们是新闻单位，有权报道，做好舆论监督！你无权在此胡闹，我们要报警了！”

110随后赶到，众人都到报社会议室协谈.

“你们打人，严重违法，影响我们员工正常工作！”

“你们这样不实报道，想过社会影响有多坏？让我们医生怎么安心工作，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娄社长，我们医院邀请你参加医院医改论坛会议，讨论怎样搞好医改，控制药费、医疗费的快速增长，你都不愿意参加。现在你们发这些文章，不是给医患关系添乱吗？只图吸引读者眼球，增加报刊发行量，从中牟利，太可悲！”

“想不到呵, 国内报紙记者成了这个样子, 国外‘狗仔队’偷拍政要、明星不雅照予以公开，这是存在的，但偷拍了，也不敢编造，更不敢PS照片，你们倒好，胡编乱造，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

宋小军不服气：“是患者家属反映情况，要求我们采访报道。”

“家属反映情况，你们能只听一面之辞？你见过伤口吗？”

“女同志，我怎么可能去看？”

“女同志，你不好去看，那你可请一位女记者去看一看，事实都未弄清楚，你就急于发表，是不是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了？！”

“你所报道的女博士，她是位很好、很称职的医生，你这样做，会毁掉一位有前途的女医生的！”

宋小军思前想后，也感到歉疚，说道：“我去给那位女博士道歉！”

周一衡见状：“我刚才也太冲动了，不应该打人，我愿意接受处罚。”

宋小军十分激动，“不用报警了，我不想干了！”

周一衡忙制止：“不至于哦，你不会因为这件事不想要工作了吧？”

娄社长：“我们下来再说这个问题，怎么就工作也不要了？”

宋小军仍很激动，也很委屈：”我不想说”，

肖院长要宋小军回医院处理伤口，宋小军拒绝了：“我自作自受！”。

回到医院，周一衡找到宋烨，

“那位记者想给你道歉。”

“我不想见他！一衡，我们结婚吧！我到你们地质队去做随队队医去。”

此时的宋烨，多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避风挡雨的臂膀呀，她都有些怕走进妇产科了。

周一衡坚决反对：“不行，太埋没人才了！坚强一点，小烨，我支持你＂．

第二十二节 起搏器风波。

心胸外科病房内，秦岚正在收治一位老病人入院。患者：67岁，患有风心病多年，曾在胸外科做过手术，此次因多次腹泻、脱水、电解质紊乱再次住进心胸外科。

秦岚正在叮嘱病人及家属：“目前状况，你体内缺钾明显，吃东西可以稍微咸一些，口味重一些。心律失常，变化很快。现在马上做心电图，哪里不舒服，可按铃和我们联系。”

这位病人的心电图送来后，秦岚马上拿来给罗德阅读，罗德一脸严肃地说：“心电图显示情况不好，应该安起搏器。去给家属沟通一下，尽早处理。”

秦岚把病人目前的情况给家属介绍后，患者儿子一口回绝：“暂不考虑。”吃了个软钉子，秦岚沮丧地来给罗德回话：“不安，不予考虑。”

罗德便说：“我再去找家属谈谈，人命关天。”

“病人现在心律紊乱，心跳时快时慢，有时还停跳，这种状况是不能乱用药的。安了起搏器后，病人再用药才更加安全。”

“不安，不安，不就是拉个肚子，脱点水而已。”

……

一番沟通下来，仍无效果，罗德只好把病历递给病人老伴，“你们实在不愿意安起搏器，那就签个字吧。”

病人儿子见状，一把推开病历，“你们医生就是想推缷责任，我妈会好起来的，病没有那么重！”

罗德、秦岚见病人及家属实在不配合，只好作罢，回到医生办公室。

病房内，也争论个不停。

“怎么回事嘛，怎么就不同意给妈安起搏器呢？万一有什么，怎么办？”

“哎呀，我们到省医院看过，那边医生说过，可安可不安，所以暂不安。”

“你们不懂，我朋友做医疗器械的，说一个起搏器五、六万，给医生回扣就10%，算算，几大千，难怪医生不停地劝我们安。”

罗德回到办公室，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这么坚决去拒绝安起搏器呢？他们家应该能负担得起呀？而且病人全家看上去也是一个和睦的家庭？”罗德放心不下，对秦岚说：“秦岚，夜班时多留意一下，有什么情况通知我。”

天色渐黑，病房逐渐恢复了安静，秦岚正在办公室看书，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6床陈秀珍抽搐，情况不妙！”

“马上到！”

只见病人正因脑缺血不停抽搐，心电监视仪显示心律紊乱。

“必须马上安起搏器，先安临时的！”

秦岚马上电话通知罗德，罗德预感不妙，马上通知黄海，介入室护士小波。

介入室护士波上正在家吃晚饭，电话一响，得知情况紧急，摞下电话，马上换鞋就往医院赶。

黄海正在与同学聚会，接到罗德电话，只好结束聚会，骑上摩托，连闯红灯，向医院赶来。

病房内，秦岚带领医生，护士正在积极抢救陈秀珍，病人家属见母亲情况危急，也吓坏了，病人儿子紧张得直冲秦岚喊叫：“要安起搏器就快一点，我们钱都带来了，快一点，快一点。”

秦岚从容地回答：“我们手术医生已在赶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很快，陈秀珍被推进了介入手术室，刚移上手术台，黄海发现，心电图显示一条线。

“不好，病人心跳骤停！”

黄海马上进行心脏按摩，小波已给输好氧，三人一番忙碌，心跳却仍未恢复，瞳孔也逐渐放大了。

抢救无效，病人死亡。

大家都很无助，罗德缓缓掏出手机给王主任去电话。

“主任，下午收治的风心病患者，电解质紊乱，缺钾，心律失常，正准备安临时起搏器，现在死在手术台上，请主任过来一下。”

王主任随即赶到，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对大家说：“我去通知家属。”

“怎么样？怎么样？我妈怎么样了？”

“你母亲没抢救过来，病人已经死亡，你们节哀顺便，准备后事吧！”

家属闻讯，一阵号啕大哭。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你们医生半天赶不过来，耽误了救人最佳时机，你们必须负责！”

“什么救死扶伤嘛！简直见死不救，是不是嫌我们没给红包！”

“你们必须都给我妈下跪！”

……

王主任严厉制止：“我住在医院宿舍，所以我及时赶到，这些年轻医生都住在市内各处，接到电话，放下手中一切就往医院赶。下午劝你们安起搏器，你们不愿意，病人情况紧急了，你们这时要安，想医生从天而降，可能吗？什么红包！下跪赔礼！简直无理取闹！你们不要影响其他病人。”

病人家属哭哭渧渧散去，

介入室内，

黄海：“我是闯红灯赶过来的，还要我赔礼下跪？今后，再打电话，再火急火燎，我也不来了！”

罗德也气恼地说：“太过分了！简直不可理喻！”

王主任安慰大家：“病人家属见亲人离世，一时情绪失控，我们正确理解。我们是医生，不要计较这些，医者父母心，问心无愧就好！打的费，明天到住院总那里报销。”

第二十三节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第二天，肖院长办公室。王主任就昨天一事向肖院长做工作汇报。

“昨天晚上安起搏器的那位病人，陈秀珍，已死亡，这事院长听说了吧？”

“院总值班向我说过了，今天一大早，死者女儿也找到我，质问我为什么医院应急反应这么慢？说省医院也是这样按临时起搏器，工作人员迅速到位。我们医院条件有限，硬件设施跟不上，无法安排这么多医生的住宿问题，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呀！原来的宿舍被老职工住着，退休了也不可能退房，新来的职工又住不进去，确实难办！”

“我倒有个主意：向政府申请医院附近的保障房，安置医院年轻的主治医生们，这样有什么应急情况，就可迅速做出反应。”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是应该向政府反映一下。”

说干就干，肖院长立刻着手起草报告：

市政府、医管局领导：

华阳医院是一家市级公立三甲医院，医生是一个特殊的救死扶伤的职业，需要随时面对突发事件，有及时的应急措施，以保障人民生命安全。医务人员应以居住在医院附近为宜，以利于及时出诊，但我院硬件设施滞后，新近职工均无住房，从工作的角度出发，能否申请分配一定数量的医院附近的保障房，供我院医护人员使用，……

一个月以后，心胸外科医生办公室。

秦岚兴奋地向大家宣布：“好消息！好消息！”众人均伸长了脖子。

“医院向政府申请到100套医院附近的保障房，供医院主治医生以上医院内无住房的医护人员居住，并且医院补贴一半的房租！”

＂这下可以多睡二个钟头懒觉了，好可爱呵＂

“可算盼到头了，我终于不用买房，做房奴了！”黄海把手中的一本书向空中一抛，兴奋表情表露无遗。

“但是——”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但是，申请住保障房的医护人员除法定节假日外，其他时间，希望——希望——不是强迫哈——希望不要外出活动，在家活动，以便医院应急，随时出诊，方便患者。”

大家情绪一下跌到谷底。

“我还说，怎么天上会掉馅饼嘛，原来这样哈！‘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哦，我的美梦又泡汤啰！”

罗德见状，忙说：“大家还是要申请，要申请！最后名单还要职代会确定，你们想一想嘛，汶川5.12大地震、机场路车祸，你们比谁都跑得快，赶到医院马上就争先恐后急赶出事现场。有事了，叫你来也得来，不叫你来，你也得来，不如领了领导们的顺水人情，便宜不捡白不捡！”

黄海（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大有见解！我申请！”

秦岚忙说：“我也申请！”

小文医生噘着嘴：“好可怜呵，我要明年才能升主治呀！”

黄海哈哈一笑：“那你就写主治医师，后面括弧‘候任’这不就解决了吗？呵呵！”

第二十四节 避孕套与锦旗 周四上午，又到了宋烨出不孕不育门诊的日子，宋烨来到诊室，门外已挤满了候诊的男男女女。现在不孕不育的适龄青年越来越多了，都怀着热切、渴望的心情来求子，而宋烨在读博士期间研究的方向就是不孕不育的诊疗。

宋烨打开诊室门，刚一坐下，一对30来岁的夫妇就进来了，他们是土桥村毛大爷、于婆婆的女儿、女婿，结婚多年未孕，十分着急，专程慕名而来寻求治疗。

毛大姐先说：“宋大夫，我们结婚都快10年了，还没有小孩，我中药、中成药、吃了不少，都可以用汽车装载了，但却还是不见效，我们两口子都愁死了，这次来看看，能不能做‘试管婴儿’？”

宋烨看了她们递上的病历和相关检查单，劝慰她们：“你们的情况还是不错，可以不用做‘试管婴儿’，调理一下应该效果不错。”

毛大姐的丈夫忙说：“宋大夫，我们到维多,维少医院去看过，那里的大夫说我们只有‘试管婴儿’一条路，不然，求子无望啊！”

宋烨见状，耐心解释道：“‘试管婴儿’也不是随便就做的，也有很严格的适应症。‘试管婴儿’发生脑残的机会比普通人正常妊娠所生产的婴儿要高3-4倍。许多人生后发现小孩脑残，后悔得不得了，又怪医生当初没有给他们讲清楚，有的甚至把小孩遗弃在医院，就不管了，更有过激的，还同医院打起官司来。”

毛大姐夫妇急于求子，迫不及待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别人都有做成功的，宋大夫，钱不是问题，我们有钱做，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宋烨理解地说：“我看你们基本条件还不错，无什么大碍，这样吧，这三个月你们同房，坚持用避孕套——”

话音刚完，毛大姐便哭了起来，她丈夫更是大惑不解，连声哀求道：“宋大夫，你怎么捉弄我们呀？我们是来寻医求子的，不是来避孕的，你叫我们用避孕套，不是存心挖苦我们，羞辱我们吗？”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毛大姐更是哭出声来：“我们结婚多年没小孩，受够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和白眼，村支书娶媳妇都不请我们，怕我们冲了送子观音，影响他们家的香火。我妈走的时候连外孙的面都没见着，她死不瞑目啊！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我做梦都想有小孩，你叫我们用避孕套，安的什么心啊？！”

宋烨见两夫妇误解了她的意思，仍耐心解释：“你们慢慢听我讲，怀小孩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急不得，越急越怀不上。你们先将心情放松，平静下来，让排卵规律恢复起来。我给你们讲，有一种理论，也叫一种说法，即是‘抗原抗体’学说，男方的精子进入女方体内，刺激女方体内产生了一种抗体，专门对付精子的，所以，精子一进入，都被杀死了，表象就是长期不受孕。我叫你们这三个月同房用避孕套，就是让这种精子抗体自然消亡掉，三个月后，抗体消亡差不多了，你们再同房，不用避孕套，精子进去就容易受孕了。这个道理，你们懂了吗？”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你不会——”

“那么多医生都没有这么讲，就叫我们吃药、吃药，药罐子都熬坏了不知道多少，简直不计其数，你不会——”

两夫妇仍半信半疑，宋烨微微一笑：“我当初也感到奇怪，最后读书学习，不断听老师讲课，我也信了，临床上运用这种治疗方案也是比较有效的。如果没成功，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小孩吧！”

“不行，不行！”毛大姐丈夫连连摆手，“钱要自己挣，儿要自己生！”

宋烨：“说不定你们抱养一个小孩后，你们就会有自己的了，这种叫‘抱养效应’。你们有了小孩，就集中精力去喂养小孩，注意力就转移了，放松了，自然而然，就怀上了。”

毛大姐说：“我要的是自己的小孩，不想去抱养。我哥的小孩，我多抱一下，我嫂子还不高兴，以为我要抢她的孩子一样。”

宋烨：“不要急，不要急，你们正常过日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对了，毛大姐，你可以到我们医院办的月嫂培训中心来接受培训，转移一下注意力。”

毛大姐笑了笑，说：“这样啊，也好，我们试试看。”

毛大姐的丈夫:” 我们怀上了－定送你们一幅大锦旗.”

几天后，毛大姐来参加月嫂培训，宋烨给这些学员讲课，做示范，毛大姐学得很用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宋烨按时出着”不孕不育”和产科门诊。

第二十五节 章老家中。华阳医院行政会议室。

一阵电话铃声，章老拿起电话，马上传来肖院长急切的声音。

“章老，一个叫万家安的找到医院，说是要医院交出他弟弟的尸体或骨灰，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这事，请您赶快来一下吧。”

“万家安——，哦，他迟早会来的，终于来了呀！”

章老放下电话，把书柜最底层拉开，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放进包里，急步向医院行政楼走去……

行政楼会议室内，肖院长及几位副院长、沙主席、李律师、王义及几位科主任都坐在那里，对面是一位中年汉子，一脸怒气，现场气氛非常紧张。

中年汉子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100万的支票，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我兑现当年的承诺，给你们医院当年所欠药费的一万倍，你们必须交出我弟弟的骨灰。”说完，便号啕大哭起来，“你们，当年你们太狠心了！我弟弟病那么重，你们见死不救，欠药费就停药，不给治，是人吗？我弟弟死得太冤了呀！呜呜——”

章老慢慢走上前去，拍拍中年汉子的肩膀：“万家安，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中年汉子一脸惊愕：“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章老接着说：“你弟弟万家福的死，我们都觉得遗憾，但这不能怪医院，怪医生、护士！万家福得的是白血病，病情拖到晚期，医治无效死亡，当初医院催缴欠费也是迫于无奈。”

第二十六节 时光回到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的华阳医院，陈旧、落后，墙壁斑驳，还残留着“文革”时的标语。

章老画外音：“文革”刚结束不久，百废待兴，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国家穷、老百姓穷、农民更穷。我刚任华阳医院院长不久，医院收治了许多贫困农民，都是病情拖得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卖猪卖牛来治病的，这时候病情都已不容乐观了。大多数情况就是病人治病治到一半就没钱继续治疗下去了，只好欠费，欠费越积越多，医院也无法正常运转，只好向病人家属催收欠费或派员工去收欠费。所以，当时医院还制定了一条规定：每个科室如有欠费，从科室奖金里扣除。这才导致了许多科室员工为收欠费与病人家属发生矛盾冲突的事件发生。

医院病房内，白血病患者万家福，20岁，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因鼻出血，鼻孔塞满油纱，样子十分难看。坐在一旁给万家福喂稀饭的是他母亲，50来岁，却显得过于苍老。

一位小护士拿着一张处方过来，

“万家福家属，这是新处方，你们自己去买药吗，买回来了我们给你们输液。”

“姑娘，真没钱呀，他哥哥已经去找钱去了，先给我老二输上，我们再补，行吗？”

“你们已经欠了一百多元了——”

“这张处方钱不多，十来块钱，想想办法嘛。”

“真拿不出钱呀——”

“那你们去找院长吧，我没办法呀！”

老婆婆拿着处方笺，跌跌撞撞，一路找到院长办公室。

章书礼正在开会，老婆婆一下子闯了进来，扑咚一下就跪在地上。

“院长，救救我儿子吧！我们家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实在拿不出钱呀！救救我儿子吧！”

这时，一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家安冲了进来，扶起老婆婆.

“我们真没钱，不是赖账！以后我一定十倍、百倍、千倍、万倍还你们，先救救我弟弟吧！”

章院长：“不是不救，一直在救。只是欠费太多，医院已经无米下锅了。”

万家安：’’我们实在借不到钱. 求您们先救人, 欠费我们－定还.”

“好吧！我签字，欠，就算在我头上。”

章书礼在处方上签上字，递给那小伙子：“让他们继续发药吧！”

处理完后，在座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这也不是个办法呀！农民的医疗保障什么时候能解决呀！”

“难！难！”

两天以后，万家福还是因颅内出血，拯救无效死亡。万家福尸体已移至太平间，老婆婆就待在太平间外，不吃不喝，哭成了泪人。一位中年干部看不过去了，递给她5元钱：“快回去吧，叫你们家老大来处理后事。”

老婆婆这才蹒跚着离开了医院……

章书礼正在办公室写报告，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

“章院长，死者万家福的尸体在太平间无人管，家属都走了，要不要通知殡仪馆火化尸体？”

“暂缓一下吧，我派人去找他们。”

……

第二十七节 时光回到现实中。

王义：“当时我刚华西毕业，分到华阳医院在轮转科室，章院长派我去找万家福家人，一是收欠费，二是通知他们来处理遗体。记得当时是走了一天的路程才找到他们家，那场面，真是一贫如洗！屋漏瓦稀，家里没一样像样的家俱，猪圈也是空荡荡的。终于找到万家福母亲，老婆婆也万般无奈，表示老大外出找钱还没回来，尸体不要了，让我们医院处理。”

章书礼接话：“尸体不好存放，只好由医院垫资将其火化，骨灰也不好保存。不过，我现在带来两件你弟弟和你母亲的物品，归还给你，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说着，便从牛皮纸信封里拿出一本纸张发黄的“简易木工手册”和一副碗筷。

“这是你弟弟想通过学做木工来挣钱改变生活，因为生病，未能如愿，很遗憾，这是你母亲当时留在病房床头柜里的碗筷，现在都交给你。”

万家安拿着这些东西，又是一阵痛哭，惹得在场各位都跟着抹眼泪。哭完以后，万家安起身告辞，欲伸手拿回那张支票。

章老（摆摆手）：“支票，你可以不用拿走。我建议，可以替你成立一个‘万家安、万家福兄弟济困救助医疗基金’，专门用于救助像你弟弟一样的病人。我也捐资十万元，加入这个基金，算是补偿我当年的不当，这个基金会就由你来担任董事长。”

万家安（激动万分）：“支票，我不拿走了，留在这里，成立基金会也行。我的家俱公司太忙了，没时间过问这些事，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医院，能管理好这个基金会，今后有条件，我再注资。

“我们医院一定会用好这笔善款的！”章书礼着重承诺道。

第二十八节 “利福平”风波。

周三上午，心胸外科主任大查房。

罗德回到办公室，兴奋地对所有医生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初我们抢救的那位婚纱店小老板，就是被暗器刺伤的那位，我写的关于这个病例的文章中华外科杂志发表啦！这是我的第二篇‘中华牌’文章，晋升职称，又‘给力’了！”

王主任：“不错，不错，整个病例有照片、有病理报告、有完整的记录，肯定会发表的！”

章老：“大家要多写文章，发表一篇，我请一次客！”

黄海：“章老，文章不好写，你的饭不好吃呀！”

秦岚：“|两位主仼，我们平时忙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哪有时间来写文章呀？”

小文医生：“我们真的好可怜呀，天天写病历，手都写酸了。”

众人一阵哄笑——

章老：“文章还是要写的，写了才能有总结，有提高。我们今后要创办杂志，这样，医院水平、科室水平才能大幅提高！”

王主任：“我们先办内部刊物，以后再争取公开发表，大家多努力，这么多病例，总是可以写的，自己和懒惰作斗争，现在开始查房！”

众人跟在章老、王主任身后开始大查房。

来到黄海所管病房内，一位心包结核的老年男病人，10床，郑志祥。

黄海汇报道：“病人郑志祥，男，72岁，因气紧、胸部不适，下肢水肿,门诊以缩窄性心包炎收治入院，入院后检查，X光片发现左上肺包块，痰菌涂片抗酸杆菌染色阳性，考虑是肺结核，目前不宜做心包手术，是否抗痨治疗，请示两位主任。”

王主任（面对众人）：“加强消毒隔离，尽快同传染科联系，转入传染科。”

章老：“开放型肺结核，正规抗痨治疗半年后，再来复查，痰菌阴性后再考虑是否做心包炎手术。”

王主任：“老年病患，选什么方案呢？”

章老：“目前，还是以利福平为最好，用强化、联合方案。”

王主任：“病人痰菌阳性，应尽快用药。”

黄海把病历医嘱递给罗德：“抗菌素，必须医疗组长签字。”

罗德便在利福平医嘱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查房继续……

三天后，心胸外科医生办公室。

王主任：“今天科室学术活动不是做读书报告，而是讲故事。从小事做起，发现问题，大家准备一下，从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起。”

众人犯难了，从何说起呢？

王主任见大家犯难，便首先打开话题——

“我来讲一个，不是我经历的，听来的哈！”

章老：“听来的，也算数！”

王主任：“我在华西读书时，听老师说的，老师又是从老一辈老师那里听来的，不过。这绝对是真实的！”

华西儿科的开创人杜顺德老先生，当年是坐着轮船留学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学成归来，创办了华西儿科，当时的华西儿科在全中国都是技术领先的。杜教授发现，每年春季，病房内都要收治一批贫血的儿童，俗称为溶血性贫血，有的患儿还解血尿、酱油尿，经过输血，病情缓解，但每年都会发生，少有患儿死亡的。杜教授带着这个问题反复查资料，他发现，地中海沿岸有的人吃一种豆子，也发生贫血、尿血情况，他就想会不会是这些患儿也吃了这种豆子呢？可是国内没有这种豆子呀？他房外田地里一转，见到了上市的蚕豆，他就想，是不是这些患儿都吃了蚕豆呢？第二天，杜教授挨个到病房询问，个个都吃了蚕豆，但有一个婴儿不可能吃蚕豆。线索断了，大家情绪都低了下来。杜教授不服气，又问到婴儿母亲，这位母亲说了，太穷，吃不饱，没奶水，蚕豆上市，她曾用自己的嘴嚼烂煮熟的蚕豆口对口喂过婴儿。这下，大家豁然开朗，这些患儿都吃过蚕豆，杜教授把这种贫血病命名为“蚕豆病”，收集病历后发表在中华儿科，轰动神州大地，全国各地都有这种病存在，只不过找不到原因。现在一切都明朗化了，与蚕豆有关，今后不吃蚕豆及相关制品就行了。后来，又做了进一步研究，发现这种病是一种基因病，G-6-PD酶缺乏。杜教授是一个医药世家，他的儿子、孙子继续深入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一粒蚕豆，一个小婴儿的喂养方式就揭开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就是以小见大的生动案例。”

小文医生：“好可怜呀，嘴对嘴喂蚕豆，就得上‘蚕豆病’，喂奶粉呢，又要遇上‘三聚腈胺’，那吃什么好呢？”

王主任：“不要这样讲，‘三聚腈胺’引起小儿肾结石，也是兰州一位医生发现，揭穿了这样一个惊天大案，所以工作要细心，要仔细！”

章老：“我出一个题，你们看怎样做这个手术：我在苏联学习时遇到一位病人，安德烈，他出门买东西，要排队，排到他时东西又恰好卖完了，他非常沮丧。在回家的路上，树上的小鸟拉粪掉在他头上，他很生气，回去洗头，洗完头，抹发胶，不小心把发胶打翻了，气得安德烈把发胶全倒进身后的马桶。他大便时，坐在马桶上一边抽烟一边生闷气，烟快抽完了，他把烟屁股投进马桶，发胶是易燃易爆物品，遇火就会爆炸。只听“砰”的一声，安德烈被轰出，嘴又碰在洗漱台边，裂了一个大口子，肛门也炸伤了，被送到医院。你们说，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处理、缝合伤口？是躺着还是仰着？大家说说看。”

在座各位都已笑得前俯后仰的，乐成一片。

黄海：“这个安德烈，可真是倒霉透顶了，只能侧着身子手术了！”

正说着，郑志祥老伴拿着便盘进来了，

“医生，医生，老头子小便带血！早上刚吃药，就这样了。”

大家一看，便盘里有一杯水左右的深色血尿。

小文医生：“好巧哦，讲‘蚕豆病’，就来了‘蚕豆病’。”

王主任一见，大惊失色，

“这是利福平最严重的毒副反应，溶血，马上去看看！”

大家直奔病房，郑志祥精神很差，烦躁不安，不断呻吟。

章老：“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撞上了，马上送ICU!”

王主任：“请肾内科会诊，章老你请回，我们在这里观察。”

ICU病房，郑志祥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嘴上戴着氧气罩。

王主任、肾内科主任、ICU主任、罗德、黄海、秦岚都在讨论病情，制订治疗方案，此时，肖院长正在赶来的途中。

ICU主任严肃地说道：“这种溶血，可以致死的。”

ICU病房外，郑志祥老伴正在给他们女儿打电话，

“快过来吧，你爸爸尿血，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我正在主持开会，会完了，马上过来！”

ICU内，郑志祥病情十分危重，心包填塞症状本身就重，加上这个新发疾病，更是火上浇油。

医生办公室内，肖院长、王主任、罗德等几位主任正在会诊。

肖院长：“可以请市内大会诊，急会诊想想办法。”

不一会儿，郑志祥的女儿就赶过来了，一副女强人作派，王主任便陪家属在另一个房间谈话。

“我父亲是走着进医院的，现在这么危重，肯定是你们处置不当，我要求封存病历！”

“病历现在不能封存，现在正在抢救，病人本身年纪较大，病情也较重，一遇上这种情况，当然会吃不消。”

“什么情况？什么原因？”

“考虑是抗痨治疗药利福平的严重毒副作用所致。”

“你们知道有严重副作用，为什么还要用？！”

“不用不行！你父亲是开放型肺结核，是要传染给别人的！”

“不对，要是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我们坚决不同意用这种药，活着总是好的！”

“你这样讲，我们就无法交流了。”

……

几天后，郑志祥老人因循环衰竭，肝、肾功能衰竭去世了。

ICU病房外，郑志祥家属伤心过度，情绪失控，大吵大闹。

“你们明明知道利福平有这么重的副作用，为什么还要用？”

“你们也不告之家属，我们是坚决不同意用的，用其他药呀！”

“我们要讨公道！”

……

罗德拿出病历，翻到住院知情同意书一页：“你母亲签了字的！”

郑志祥女儿看了一眼，马上说：“我母亲没文化，她不懂，我知道是绝对不会同意用的！”顺便翻到医嘱，见利福平医嘱处是罗德的签字，她指着罗德的名字，大声说：“就是你故意杀人！明知道有这么大的副作用，还要用，不是故意，是什么！”一阵号啕大哭，“我父母一辈子多艰难，‘文革’时受尽折磨，现在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了，又死在你们这些庸医手里，我要告你们故意杀人！”

王主任、罗德、黄海等诸位医生听到如此一番蛮不讲理的话，都感到极度愤慨。

肖院长赶过来了，把郑志祥女儿劝到一边：“走，我们到办公室坐一坐，休息一下，好好谈谈！”

“我要求现在封存病历，找律师来，我要告罗德这小子！”

……

第二十九节 风云突变 一周过去了，风平浪静，大家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突然，一天早上，黄海急匆匆地跑进科室，

“不好了，不好了！那婆娘把罗德告了！锦城区法院已经立案，以‘过失杀人罪’把罗德带走了！”

惊天炸雷！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讶和气愤！

“还有王法吗？我们都不干了！”

黄海鼓动大家：“我们去找法院评评理，把我们罗大哥要回来！”

不少青年医师、护士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穿上工作服，大家很快聚集在医院门诊大厅。门诊挂号窗口纷纷关闭，门诊诊室门上贴着“我们维权去了，今日停诊，挂号有效，明日再来”。

不一会儿，门诊大厅汇集了二、三十个医护人员，以黄海、秦岚. 小文医生这样的年青人居多，牌子上写着：“请维护我们正常行医的权利！”、“治病救人无罪，维护医院秩序有理！”、“公道何在？医病有罪？”等等。

医院内秩序全乱了——

肖院长等几位院领导急忙赶到门诊大厅，路上接到医管局房局长电话” 稳定是大事, 不能出乱子, 更不能上亍.”

肖院长又打电话给李律师:” 你去－下,取保候审也要把罗医生接回来.”

大家情绪仍十分激动。

肖院长：“大家冷静！我们已通知李律师去交涉，去处理这件事了！大家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保证医院正常秩序！”

黄海：“他们神通广大，都叫警察抓人了！我们也太软弱了！”

肖院长（激愤）：“我们正在处理，大家不要添乱！谁要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黄海（把衣服一摔）：“我早就不想干了！我不回来了！”说完，就往外冲。

王主任一把拉住黄海：“你们回头看看！——”

所有人都回头一看，二楼、三楼的平台上站满了病人，手中拿着处方笺、挂号单、各种申请单。

王主任：“你们是医生、是护士！不能忘记你们当初的宣誓！丢下病人不管，再有天大的委屈也要处理完病人再说！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尽快向有关部门反映，尽快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下午听消息！”

众年青医护人员听到主任这么一说，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纷纷回到科室。

肖院长、章老、王主任等几位院领导聚在会议室，正起草给省高院院长、省高检察院检察长的信件：

省高级检察院检察长

省高级法院院长 ：

请你们务必关心过向－下我院医生罗德正常行医用药过程中发生病员郑志祥因利福平严重毒副反应意外死亡一事，锦城区法院已将罗医生带走。此作法是否妥当，请各领导过问！

我们每天行驶在道路上有成千上万的车辆，人们在外出活动，但总有几十起、甚至上百起交通事故发生，后果是严重甚至惨烈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