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好每一天

　　　　――－在普林斯顿的一天

　　　　　　　　　　 朱 轼

本来不打算来到美国的，由于今年五月份，儿媳又生了一个小孙女，亲家已待了半年，轮到我们夫妇来接班了，10月28日，再过两天，就要过万圣节了，我们乘机从北京飞往纽约，到纽约已是傍晚，儿子开车来接我们回到普林斯顿，一个小时的车程，越走天越黑，只见两旁灯光闪烁，一晃而过，四周漆黑一片，整个晚上由于时差未倒过来，还比较兴奋，天亮前才睡一会儿。

天亮了被小孙女吵醒，打开窗户眼前一亮，晴空万里，天湛蓝湛蓝，少许白云在缓缓飘动，门前的漆树树叶已全部红透，像一团燃烧的火炬立在那里，院前屋后的橡树树叶已经泛黄，深浅不一，一夜秋风下来，枯萎的草地上落满了黄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几只小松鼠树上树下忙过不停，为即将到来的下雪天作准备。“噹，噹，噹”几声，教堂的钟声敲响，打破了小镇清晨的宁静，啊，8时了，今天是集中收集垃圾的日子，我忙推垃圾桶到路旁，只见整个街区的树叶都纷纷扬扬开始掉落了，独有苍劲的松针树还挺拔在那里，树叶翠绿，尖尖朝上，朝阳初升，美国北方常见的三叶枫树树叶层层变红，下面发红呈深红色，中间段呈浅红色，树尖仍是半红半绿，五叶枫树通体金黄，与其它树交错混杂在一起，美国的树林不像国内的树林单一树种，成片种植，而是多种树种混杂种在一起，一是更自然，二是可预防病虫害，不至于某种树发生病虫害，整个树林全部伤害，而是被其他杂树隔断了，所以，在夏天整个树叶一片葱绿，而到了秋天，却是各色树叶混在一起，尤如一个打碎了的调色盘，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可谓色彩斑斓，层林尽染。我驻足再细看，路旁的梧桐树叶已经掉光了，露出几支光禿禿的树干，尤如一个个壮汉脱去外衣，露出青筋毕暴的四肢躯干，成裸男站在路旁。这一切景象告诉人们进入深秋了。

我把垃圾桶放好，见到街对面的一位美国白人老汉出来扫落叶，我也赶紧回到家中地下室拿上扫落叶的铁扫帚来扫地，扫落叶远比扫积雪轻松多了，一会，一大堆落叶就堆在屋前马路旁，等一会儿专门的垃圾车来清扫。这里垃圾分类搞得很好，人们已习惯了把不同的垃圾放入不同的垃圾桶，每周定时都有不同的垃圾车来收集不同的垃圾。

夫人在家中忙早饭，儿子忙替大孙子穿衣服吃早饭，媳妇忙给小孙女哺乳，忙完小孩忙大人，九时许，儿子带大孙子上幼儿园，自己也到学校上班。由于今天是我们夫妇二人与孙女亲密接触的第一天，媳妇请假休息一天，陪我们带小孙女。10时许，我们三人抱上小孙女到对面的音乐学院去逛一逛,晒晒秋日的太阳。虽然，已至深秋，太阳光下还是感到暖孚孚的。我们坐在木椅上，我细看了我们的小孙女，弯弯的眉毛，秀气十足的一双杏眼，不断吐小舌头舔嘴唇，似乎上面还有妈妈的奶汁，尤其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尤似英国白金汉宫卫士头戴的帽子，黑黑的，高高的立在那里。这是她最显眼的地方，难怪她的照片发回到国内，众人都夸奖她的头发好。小孙女此时吃饱了，睡足了，精神十分好，一逗一个笑，笑起来，右侧口角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真是一个小美女。

在散步中，我们自然谈到刚刚结束的十八大五中全会，会议决定调整中国人口政策，继“单独”子女可以生第二胎后，现在主张一对夫妇也可以生两个孩子，所谓全面放开二胎。网上好评如潮，引发国内外舆论热议，生儿育女本是人类再正常不过的活动，怎么当成一件大事来议呢？这表明，我们国内的各项活动步入正常轨道了，所谓“改革开放”可以看成是对“文革”的彻底否定，现在的治国理政是使我国各项活动开始步入新常态，正如海外华文报纸所讲，习近平与卡梅伦同到英国乡村酒吧去喝咖啡，与奥巴马漫步庄园小道，这些都表明中国领导人正常了，赞美这种亲民行为，社会生活和人们日常生活都需要正常，正常就是常态，是人们向往的生活。

我们有了第二个小孙女后，前来祝贺的同事，亲友都讲：“我们好羡慕你们儿子啊，一男一女，一个‘好’字写完了。”现在，大家都可以写完这个“好”字了。

坐在椅子上，看到一阵阵或红或绿或黄的叶子落下来，尤似弹在钢琴键盘上的手指，演奏出叶瑞恩克林的“秋天“钢琴协奏曲，时而舒缓，柔和，时而热烈，奔放。突然，我眼前一亮，一个金发女孩从教室里走出来，向汽车上搬东西，一头金发在微风中飘动，被太阳一照闪闪发光，再配上红叶，黄树，蓝天，草坪，白色墙裙边盛开的月月红，宛如一幅浓烈的秋天油画。这种色彩，意境是中国水墨画无法表达的，我赶紧用手机拍下来，欲发到朋友圈中去，让大家看看普林斯顿的秋景。小孙女闹起来了，她饿了，我们转身朝家中走去。快到家门口，邻居老奶奶向我们招手，我们走过去，她递上一包礼物，一件婴儿连体衫，一包糖：“明天就是万圣节了，这是给孩子们的礼物。”我们连连道谢。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媳妇哺乳，夫人忙饭菜，我到地下室用洗衣机洗衣服，烘衣服。

中午饭吃下来，已经1时多，儿媳见我们夫妇与小孙女已熟悉了，她又开车到学校去作实验。一下午，就我们夫妇二人带小孙女，到了三时，她又要吃奶了，饿了，大闹起来，弄得我们二人手脚无措，忙着热奶给她吃，吃完奶，她也不睡，继续吵闹，一改上午淑女形象，成了横人，看来，她仍对我们认生，无奈，我们二人轮流抱着她，房里房外来回走动，她仍不依不饶，我们只好打电话向儿媳求救了，儿媳问了一下情况，她讲要换尿布了，几年不带婴儿，我们怎么把这件大事忘了呢？换完尿布，她才安静，我却感到疲倦了。

到了5时半，夫人忙作晚饭，我只好抱着小孙女又来到音乐学院散步，小孙女吃饱了，不吵不闹，又成了一个乖乖女，我边走边想，有一种说法，最幸福的人是什么人？有众多答案，但公认的一种，那就是在澡盆中给婴儿洗澡的母亲，她们是那样专注，温柔，充满爱心，一瓢一瓢的温水从上泼下，就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精心打造的艺术品。这种体会，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会有，我想还应加上另一种人，那就是抱着孙女散步的退休老人。

夕阳西下，落日已坠落到松树丛林中，余辉从树叶间隙中穿出，变幻无穷，几位老教师从教学楼走出来，背对阳光，阳光在他们衣服四周镶上一道金边，泛着金光，个个满头白发，男的穿着西装革履，女的身穿一件风衣，下身丝光袜一双深色的皮鞋，口唇还涂着厚厚的唇膏，他们边走边聊举止文雅，从我面前走过，还可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又想人老了，就这样优雅的老去，也是一件幸事。

到了6时半，儿子带大孙子游泳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听孙子讲幼儿园的活动，中英文讲个不停，一份难得的享受。晚饭一完，儿子儿媳忙给小孙女洗澡，夫人忙陪大孙子玩“乐高”，我准备洗碗，打扫厨房。小孙女洗完澡，闹着要吃奶，要睡觉，夫人批评大孙子玩完玩具不收拾，散落一地，他感到委屈，大声啼哭，一时间屋内大的哭，小的闹，乱成一团。儿子带小孙子到门外布置万圣节装饰，摆放南瓜灯，挂蜘蛛网和门框灯，才把他哭闹制止住。我清洗碗筷，打扫完厨房，已近8时半，儿子又开车到学校加班，儿媳带孙女睡觉，夫人又为小孙子准备水果，凉水。准备床被，哄他睡觉。

待一切安静下来，已近9时半。夫人打开微信，关心老岳母生病住院一事，我们刚离开成都，老岳母述胃部不舒，被弄到医院去看病，就被留下住院，我知道这下麻烦 了，小病又要弄成大病来，果不其然，今天来信，老岳母转入ICU，要做透析。老岳母昏睡是因为得了老年抑郁症，服用药物的反应。哪是什么中毒？睡半天，人就会清醒过来，那里说得上透析，这不是过度医疗，又是什么吗？夫人忙回信制止，并找熟人关照。

我也坐下来翻阅当地的华文报纸，一则标题引起我的注意《越战女来美接受激光治疗》，文章中并附了两张照片，一张则是著名的《越战中的女孩》，上世纪60年代末在南越，画面中几位十来岁的越南小孩向镜头跑来，画面中央一位十一、二岁的女孩几近全裸，背上衣服被美军的燃烧弹点燃，还在燃烧冒烟。女孩后面隐约可见几位美军大兵持枪驱赶人群。上世纪60年代末，这张照片在《纽约日报》上发表，立即引起全美，全世界舆论的关注，激起美国国内强烈的反战浪潮。此后，反战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美国青年宁可坐牢也不参军上越南前线。最终，在美国人民，世界人民强烈反抗中，美国政府被迫于60年代末从越南撤军，越战结束。这张照片也获得当年普利策新闻大奖。

这篇文章讲，快50年过去了，画面中的女孩已成了老人，但身上及背上烧伤疤痕仍时时折磨着她，这次在美国慈善机构的赞助下，她来到美国接受激光祛疤痕手术，术前向记者显示她肩膀上的伤痕。众人预祝她手术成功。这实际上是人们修复战争的创伤，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欧洲难民潮，实际上也是中东难民逃避战乱，寻找和平的地方，去过正常的生活。我们这一代人，原来有一种说法，叫“青春无悔”，我不赞成，我感到是“青春有悔”，在我们长知识，长身体的时候，遇上三年困难时期，以后又被卷入一场内乱，耽误了十年，荒废了青春，理想和抱负都无法实现，落得现在一事无成，悔恨不已。改革开放才使我们国家发生了巨大变化，个人及家庭也出现新气象。我们感谢改革开放，它让我们的生活正常了，更美好了。我们热爱和平，我们珍惜现在的生活。，

忙禄的一天过去了，明天又是这样，算是进入了常态，让我们过好每一天。

2015，11，28